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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七十八章 溪边的人

定他在哪里,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,他不知道国师究竟在哪里。

    国师明明就在这里,就在他的眼前,就在那辆唯一留存的马车上,却又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,他与这座血祭大阵似乎已经融为一体,却又似乎在别的地方看着此间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?先前他从空中跳下,没有踏中国师的头颅,后来国师须臾间来去无羁,或者正是其中隐藏着什么问题?

    宁缺看着马车站着的国师,看着他身上在晨风里飘拂的布衣与木珠链,眼睛微微眯起,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清晰。

    忽然间,他感觉到了些什么,抬头望向天空,只见那片被血祭大阵干扰影响吸噬而来的阴云里,忽然出现了一道极淡的细线。

    阴云里仿佛也有无数怨魂,那是死在草原上的人,那是金帐王庭无数年来造的杀孽,却也是金帐王庭对敌人的集体杀意,是为杀魂。

    看着那片阴云,宁缺对金帐王庭那道恐怖的杀意,感受的异常明显,对这座血祭大阵的阵意也有了更深的认知,确认不是自己现在能够破除……然而他的神情却忽然间变得轻松起来,再次覆上的白雪的双眉微微挑起。

    他似乎在笑。

    “你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收回望天的视线,看着不远处的国师,平静说道:“我承认你有足够的能力困死我,但……这样不够,因为你知道书院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国师双手缓缓合什,似一老僧,双眼怒张,似一野蛮的巫师,口道一偈,如深山里清修多年的道人,说道:“那么他们什么时候到呢?”

    这般容颜气质的变化,真可谓境界非凡,然而宁缺多年前在魔宗山门里便见过莲生大师三十二般变化的模样,哪里会为之所慑。

    他就像是与国师谈家常一般,说道:“唐今日有事。”

    “那今日来的便是宗主了。”

    国师神情依旧不变,平静淡然说道:“事实上,这数年时间,我一直在等的人也就是她,我很希望今天她不要缺席。”

    依然是随意的对谈,对谈间,却各自有各自强烈的信心,宁缺的信心在于书院,在于自己和师姐,国师的信心则在于部落。

    这座血祭大阵,不是国师的阵,而是整个金帐王庭的阵。

    这是整整一个部落,一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部落,一个有千年传承、有自身独特文化气质的部落,这个部落今天变成一座阵。

    就算余帘来了,又如何能破?

    国师说的是真话,已经数年时间,他一直在等余帘。

    他等着余帘出现,然后杀死她。

    便在这时,宁缺说了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把我困在阵里,我无法走到你身前,她也不能吗?”
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国师再无法像先前那般从容,他忽然觉得这数年间,或者不是自己在等她,而是……她在等自己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由渭城往西北去,有一片荒芜的沙漠,沙漠的正中央,有一处极小的绿州,那绿州随着天时,有时隐去,有时出现,出现的时候少,隐去的时候多,以至于无论是金帐王庭还是大唐边军,都不知道这片小绿州的存在。

    那片绿州向南走是开平集,此时司徒依兰率领的镇北军,正在那处与金帐王庭的残军展开着血腥惨烈的战斗,根本没有人会来这里。

    至于从渭城逃走的单于和数千朵儿骑,则是迳直向草原深处而去,一路向北,也不可能会经过这片小绿州,按道理来说,这里应该没有人。

    但今天这片小绿州忽然来了人。

    一名草原骑兵牵着战马,正在绿州里唯一那条小河边休整,马是普通的战马,人似乎也是普通的骑兵,穿着满是血污的衣裳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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