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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二十章 秋风秋雨杀闲人(下)

 这数百名家眷在狱中被囚数年,精神倒还不错,因为不是修行者,也没有受到什么禁制,还能发出声音,此时听着官员的话,他们才知道今日将要发生何事,不由惊恐万分,哭着喊起冤来。

    他们的罪名是通敌,唐律中通敌与叛国最大的不同,在于有没有主动实施,所以最常见的通敌者往往就是叛国者的家眷,这是很好理解的事情。

    数年前那场战争暴发后,有很多唐人自世间各处归来,昊天道南门都有三分之二的道人与西陵神殿切断联系,但依然有虔诚的昊天信徒誓死效忠西陵神殿不肯归来,甚至在西陵神殿的护教骑兵里任职。这些人都是叛国者,他们的家眷便是通敌者,无论有没有与远在西陵的亲人断绝关系,永远都是通敌者,因为血脉联系是斩不断的,这便是唐律里最冷血最残酷的律条。

    过去数年,唐国朝野四处搜捕,在边境线严防死守,擒获数千名涉嫌通敌的民众,然后把他们关押在长安城和各州郡的大牢里,除了明正律法,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震慑牵制那些远在他乡的叛国者。

    今天,宁缺准备把这些人杀了,这是很令人想不明白的事情,不止这些家眷们想不明白,朝廷里的官员们也想不明白。

    庭院侧方的巷道里满是血腥的味道,先前被斩下来的那些人头,暂时被堆在板车上等着处理,忽然有颗人头滚了下来,在雨水里骨碌碌滚着,一直滚到庭间,滚到家眷们的眼前,惹来一阵惊呼与哭泣。

    宁缺抬起头来,看着跪在秋雨里的那些男女老少,仿佛看到很多年前老笔斋对面的那堵被春雨打湿的灰墙,看到了死去的小黑子。

    看着雨水里那颗人头,他想起更多年前将军府里发生的灭门惨案,想起那些溢出门缝的血浆和那些像西瓜般的熟人的头颅。

    “那年长安城落了场春雨,朝廷和神殿正在谈判,准备议和,我带着鱼龙帮和羽林军冲进清河郡会馆,在雨中把清河郡的人全部杀光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道:“现在想来,我有些后悔。”

    官员们神情微和,心想书院仁善……然而紧接着宁缺说道:“当时应该留些慢慢来杀,或者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。”

    庭间一片死寂,只有雨声和孩子们压抑不住的哭泣声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们觉得自己很无辜,那些清河人大概也这么觉得,甚至从唐律或者道德来看,你们有些人真的是无辜的。”

    宁缺看着雨中的数百人,说道:“但我不在乎。”

    庭间的官员和羽林军都是唐人,他们很在乎这些事情,所以脸色有些难看,然而上官扬羽不在乎,在秋雨里缓缓举起右手。

    他和宁缺都是**型唐人,唐律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工具,至于那些美好的道德或者说情怀,用来欣赏便好,不需要拥有。

    手起,便是刀落。

    刀落,便是头落。

    苍老的脸颊,年轻的脸颊,犹带稚气的脸颊,因为失去血液又被秋雨洗过,瞬间变得苍白无比,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。伴着惊恐的喊声、凄惶的求饶声、怨毒的叫骂声、悲凉的哭泣声,各式各样的头颅不停掉落在雨中。

    数百名叛国者的家眷,在秋雨里纷纷死去,刀锋切过骨肉,带来死亡,声音变得越来越闷,那是锋口卷刃的关系,直至最后,砍头的声音变成某种棒击,像是破鼓在被不停敲打,沉闷而恐怖至。

    刀斧手的手终于颤抖起来,户部官员们的手更是快些握不住笔,名册上涂抹的墨块变得越来越大,画的钩再难成形,却始终没有听到停止的信号。

    上官扬羽以为自己真的不在乎,然而看着那些男女老少纷纷倒毙在血泊里,看着庭间雨水里的头颅堆的越来越高,他才明白自己的内心依然不够强大坚硬,伸手抹掉额上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珠,看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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